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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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隨著莉莉安話音落下, 周圍便驟然燃起沖天的黑色火焰！九重天原本湛藍的天空被烏雲籠罩，厚密雲層中隱隱閃過不詳的紅色電光，恰似米迦勒如流星逝去般的生命, 又宛如某種威脅來臨的預兆。
沖出天門的天使中, 有位領頭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猛地擡頭向身後怒喝：“敵襲！——所有天使, 準備迎戰！”
這位領頭天使有著紫色的頭發和藍色的眼睛，正是負責在最後審判時開啟地獄之門, 掌管地獄之火的烏裏耶爾。作為兼管雷電與恐懼的天使, 烏裏耶爾比在場其他人都更為敏銳。然而, 烏裏耶爾的聲音剛出口就被淹沒在了一陣雷霆般轟然的野獸嘶吼中。當祂展開羽翼, 沖破人群騰空而起時，一切已為時晚矣。
黑火與紅光交錯, 閃電嘶鳴，滾雷陣陣, 幾乎刺得人睜不開眼, 整個九重天仿佛在此刻顛倒, 讓烏裏耶爾一時間竟分不清自己當時推開的究竟是天堂，還是地獄的大門。所有人都被米迦勒慘烈的死狀和此刻突變的風雲震懾, 乃至周圍除了電閃雷鳴火焰劈啪外, 竟聽不到別的聲音。連時間都在此刻凝固了, 世界變得一片死寂。
而就在此時，烏雲中似有一道龐然身影逆流而上, 吞噬了紅光, 緩緩降落在莉莉安身後, 俯瞰一眾天使。
阿斯塔羅斯手握長|槍騎在龍背上，嘴角一咧, 對莉莉安說：“不好意思，臣來遲了。”
嗯？他在說什麽？莉莉安瞥了他一眼。
面對莉莉安冷酷中帶著一絲疑惑的目光，阿斯塔羅斯幹咳一聲：“呃，嘴瓢了。你知道我以前一直是幹這行的，雖然地獄現在已經沒有王了，我還是忘不了這個口癖……咳，總之，”阿斯塔羅斯停頓片刻，肅容道，“我是來追隨你的，莉莉安。”
莉莉安涼颼颼地給了他一個眼神，沒有開口。她心下明白，阿斯塔羅斯在這個時候來到天堂，一定有其目的。不過，無論對方是想拿她當作叩開天門的鑰匙，還是別的什麽，此時的莉莉安都已經不在乎了，所有的利益糾葛，此刻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她陰沈地收回目光。而身旁的阿斯塔羅斯，則是非常自覺地扮演起副手的角色。他冷冷盯著對面的烏裏耶爾，將手中緊握的長|槍狠狠向下一劃！
霎那間，頭頂烏雲散去。
從中出現許多烏裏耶爾熟悉的面孔。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曾經是祂的弟兄。
那是……曾經追隨路西法·晨星的反叛軍，六千年前他們輸了，於是墜入地獄，成為墮天使；六千年後，昔日的叛軍首領已經不在，而他們卻從地獄爬了出來，重新出現在祂的眼前。
“阿斯，難道你以為換一個首領就能反敗為勝了嗎？”烏裏耶爾忍不住出聲，“你這麽快就忘記了那些教訓嗎？”
阿斯塔羅斯只是對身後的墮天使們咆哮：“給我殺！！！”
烏裏耶爾這次沒再開口。因為，莉莉安狂暴的黑色火焰，已然逼近了祂！
·
梅塔特隆雙手交疊成塔形，坐在辦公桌後，面無表情地端詳著單膝跪在地上的史蒂夫。
因為不滿對方的拒絕——祂已經很多年沒有被人這麽斬釘截鐵毫無禮貌地拒絕過了——梅塔特隆無限延長了史蒂夫這一刻的時間。
他的膝蓋將永遠無法觸底，他的雙腿將永遠無法伸直。既然他這麽不想乖乖坐著，就永遠也別想得到片刻的輕松。祂倒是拭目以待這人類能撐多久。一刻，還是兩刻？
三刻鐘過去，梅塔特隆開始感覺無聊了。祂用一只手指翻閱著白皮文件，在翻閱到第一百五十遍的時候停下。
梅塔特隆走到史蒂夫身前，彎腰盯著他：“史蒂夫，你不感覺痛苦嗎？”
史蒂夫頭顱低垂，發出虛弱的回答：“我……我不會放棄……”
這根本是答非所問。梅塔特隆搖搖頭，即使祂所施展的僅僅只是雕蟲小技，但人類貧瘠的精神果然也還是無法抵禦。史蒂夫·羅傑斯的靈魂看起來光耀璀璨，誰知也不過如此。祂還以為凡間真出現了能與當年的祂匹敵的人類呢。
祂心中登時升起一股索然無味之感，緊隨而至的就是不悅。在成為至高天父的書記官之前，祂也曾經是人間的先知以諾。那時候天父就看中了祂，特意將還是人類的祂攜往九重天，親自取名為“梅塔特隆”。梅塔特隆一直以為自己會是人類中那個永恒的唯一，直到……天父下令，讓祂將眼前這個家夥帶來天堂，親自教導。
史蒂夫·羅傑斯算什麽東西？一個和惡魔糾纏不休的愚昧人類罷了……
梅塔特隆的半張臉染上陰霾。要說天堂本不存在“陰霾”這種東西，但奈何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九重天又這麽亮堂，因此梅塔特隆的陰影籠罩了史蒂夫。祂看著自己的手，思考要不要幹脆就這樣將這人類的靈魂湮滅算了。到時候，如果天父問起來，祂就將這人的罪狀一一羅列；不過，天父大概率是不會提起這件事的……天父從不在乎細枝末節。
祂像個真正的作家一樣過於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因此並沒有註意到，史蒂夫渙散的雙眸已經隱隱有了些清醒的意向，就像即將從噩夢清醒。
史蒂夫很熟悉噩夢。
死去的母親、墜崖的巴基、不歇的戰火、地獄中的莉莉安……這些映在腦海中的負面意向幾乎是他所有噩夢的來源。他如此熟悉他們，因此每每都會很快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說真的，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在現在做夢——畢竟他並沒有睡著不是嗎？他被梅塔特隆定格在一個格外痛苦的姿勢中。他想要站起來，連每一片指甲縫中都充滿了鮮血，然而在梅塔特隆特意加大的引力面前卻如螳臂擋車。史蒂夫痛得渾身痙攣，但事實是，他在這讓靈魂都顫栗的疼痛中入睡了。
他在一片迷霧中看見了一個人。又或許，那不是人，只是個擁有人類身體的枯瘦怪物。
它的頭顱像骷髏，沒有鼻子，嘴唇部分被一個脊柱似的長長口器所取代，看上去古怪而神秘。察覺到史蒂夫的視線，它向他緩緩走來。史蒂夫註意到它的一只手握著一個布袋子，胸口正中央垂掛著一顆閃閃發亮的紅寶石。那紅寶石似乎擁有某種魔力，讓人看得移不開眼。
“你是誰？”
史蒂夫問出這句話後就沈默了。他有一種詭異的感覺——這似乎不是他第一次這麽問了。這個奇怪的家夥，這個霧氣彌漫的地方，還有他的這句疑問，都帶給他熟悉感。可他想不起來。
“我是夢境。”
那個家夥這麽說道，在他面前站定。
“之前，有人托我交給你一個東西，而你又拜托我代為保管。現在，已經到了約定的時間，你該把它拿走了。”
自稱為“夢境”的家夥從布袋子裏拿出一把匕首，放到史蒂夫手裏。
“這是誰給我的？”他問，“莉莉安嗎？”
夢境搖了搖頭：“你之後會想起來的。”想了想，又補充道，“等你活下來以後。”
史蒂夫在意識恍惚中反握住匕首，冰涼的刀刃緊緊貼在他手腕，發出了只有他能聽見的一聲呼喚。
“醒來——！！！”
那呼喚低沈極了，令史蒂夫聯想到進攻前戰場響起的號角聲。
他猛一下清醒過來。
梅塔特隆正背對著他，喃喃說些什麽。可史蒂夫一個字也聽不見。他渾身的肌肉都在尖叫！它們嘶吼著——
“快逃！！！”
史蒂夫吃力地擡起手一揮，匕首劃過空氣的瞬間，他能清醒地意識到有某種無形的桎梏正在化作齏粉，與此同時他突然渾身一松，踉蹌著站了起來。
同一時間，梅塔特隆如有感應地半轉過身，就看見史蒂夫不知何時掙脫了他的法術，朝祂猛地沖過來。有什麽東西在他手中爆發出刺眼的強光，竟讓梅塔特隆有一瞬間看不清他的所在！祂下意識就想將眼下這個空間封存，然後馬上離開，可祂甚至感覺不到自己有沒有如想象中履行所有行動。下一刻一股強悍至極的力量從那團光中迸發出來，將梅塔特隆活生生掀翻了出去！
“加、百、列！”梅塔特隆在眩暈中狂怒出聲，恨恨瞪著那團光芒，用盡最後的力氣拿下別在胸前的鋼筆，於虛空中書寫下某種常人無法理解的文字。
祂原本書卷氣十足的面孔此刻帶上一點扭曲：“既然你不想我好過，那就都去死吧——”
莉莉安在巨響和爆/炸中看見那道自半空中赫然出現的裂縫，她陡然意識到什麽，身影化成黑霧急速掠去，發出咆哮：“史蒂夫——！”
裂縫裏不斷滲出爆裂的能量，比世上任何閃電都更迅速、更閃亮，如蛛網一般可怕地向四面八方掃射而去，擊中了不少混戰中的天使和墮天使。而那些倒黴蛋都沒意識到發生什麽，就徑直湮滅成灰了。
莉莉安的臉頰和手被也被打得傷痕累累，可她來不及喊疼，也顧不得這些。有兩道身影正被裂縫吸入其中，其中一個正是史蒂夫！她加快速度往前沖去，終於在裂縫閉合之前縱身躍了進去。
·
梅塔特隆除了是上帝的書記官外，也是神座的看守者。祂用密語劃開的這道裂縫背後，正是被稱作“凈火之地”的，上帝所在之真正意義上的“天國”。
這是從未有人踏入過的神境。連梅塔特隆自己也只配看大門。祂之所以打開裂縫，只是想借神境開啟時的爆能殺死這個被加百列納入保護範圍的史蒂夫·羅傑斯。可讓梅塔特隆萬萬沒想到的是……祂，居然也進來了？
祂搖搖晃晃，走向不遠處那個臺階，眼中帶著無限狂熱。梅塔特隆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右手臂已經在穿越裂縫的時候被爆能炸毀，徒留一個空蕩的臂膀。祂滿臉都是向往，一步一步接近飄渺的神座——
就在此時，祂整個人突然被人拽著頭發拎起，原地轉了一圈後臉朝下重重砸進地裏！
梅塔特隆整個天使都被砸得反彈了一下，緊接著就被人踩住頭用力碾得五官亂飛，鼻血直流。祂並不是擅長搏鬥的天使，加之剛才被加百列的神光閃到，此刻連絲毫反抗的力氣都使不出來，只能被動地被史蒂夫摁在地上狠狠摩擦。
“莉莉安究竟在哪！”他厲聲喝道，重重揮拳砸向梅塔特隆的臉，“把她還給我！”
“她在哪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你我正在這裏……”梅塔特隆雖然已經被打得面目扭曲，可祂嘴裏卻發出大笑，“這可是凈火之地！天之所在！任何罪孽都會在此消解——你很快就要死了，你這和惡魔勾結的汙濁卑賤之人——”
史蒂夫跪在梅塔特隆身前，死死壓著祂。有鮮血從他額角流下，明明是很狼狽的一副模樣，可他的眼睛卻仿佛兩簇燃燒的藍色火苗，迸發著讓梅塔特隆驚心動魄的野蠻之光：“不。如果我們兩個之中，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的話——”
史蒂夫面無表情地舉起匕首，此刻，他的內心充斥著前所未有的澎湃殺心！！
“——那個人一定會是我。”
他將匕首重重刺入梅塔特隆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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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莉莉安話音落下, 周圍便驟然燃起沖天的黑色火焰！九重天原本湛藍的天空被烏雲籠罩，厚密雲層中隱隱閃過不詳的紅色電光，恰似米迦勒如流星逝去般的生命, 又宛如某種威脅來臨的預兆。
沖出天門的天使中, 有位領頭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猛地擡頭向身後怒喝：“敵襲！——所有天使, 準備迎戰！”
這位領頭天使有著紫色的頭發和藍色的眼睛，正是負責在最後審判時開啟地獄之門, 掌管地獄之火的烏裏耶爾。作為兼管雷電與恐懼的天使, 烏裏耶爾比在場其他人都更為敏銳。然而, 烏裏耶爾的聲音剛出口就被淹沒在了一陣雷霆般轟然的野獸嘶吼中。當祂展開羽翼, 沖破人群騰空而起時，一切已為時晚矣。
黑火與紅光交錯, 閃電嘶鳴，滾雷陣陣, 幾乎刺得人睜不開眼, 整個九重天仿佛在此刻顛倒, 讓烏裏耶爾一時間竟分不清自己當時推開的究竟是天堂，還是地獄的大門。所有人都被米迦勒慘烈的死狀和此刻突變的風雲震懾, 乃至周圍除了電閃雷鳴火焰劈啪外, 竟聽不到別的聲音。連時間都在此刻凝固了, 世界變得一片死寂。
而就在此時，烏雲中似有一道龐然身影逆流而上, 吞噬了紅光, 緩緩降落在莉莉安身後, 俯瞰一眾天使。
阿斯塔羅斯手握長|槍騎在龍背上，嘴角一咧, 對莉莉安說：“不好意思，臣來遲了。”
嗯？他在說什麽？莉莉安瞥了他一眼。
面對莉莉安冷酷中帶著一絲疑惑的目光，阿斯塔羅斯幹咳一聲：“呃，嘴瓢了。你知道我以前一直是幹這行的，雖然地獄現在已經沒有王了，我還是忘不了這個口癖……咳，總之，”阿斯塔羅斯停頓片刻，肅容道，“我是來追隨你的，莉莉安。”
莉莉安涼颼颼地給了他一個眼神，沒有開口。她心下明白，阿斯塔羅斯在這個時候來到天堂，一定有其目的。不過，無論對方是想拿她當作叩開天門的鑰匙，還是別的什麽，此時的莉莉安都已經不在乎了，所有的利益糾葛，此刻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她陰沈地收回目光。而身旁的阿斯塔羅斯，則是非常自覺地扮演起副手的角色。他冷冷盯著對面的烏裏耶爾，將手中緊握的長|槍狠狠向下一劃！
霎那間，頭頂烏雲散去。
從中出現許多烏裏耶爾熟悉的面孔。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曾經是祂的弟兄。
那是……曾經追隨路西法·晨星的反叛軍，六千年前他們輸了，於是墜入地獄，成為墮天使；六千年後，昔日的叛軍首領已經不在，而他們卻從地獄爬了出來，重新出現在祂的眼前。
“阿斯，難道你以為換一個首領就能反敗為勝了嗎？”烏裏耶爾忍不住出聲，“你這麽快就忘記了那些教訓嗎？”
阿斯塔羅斯只是對身後的墮天使們咆哮：“給我殺！！！”
烏裏耶爾這次沒再開口。因為，莉莉安狂暴的黑色火焰，已然逼近了祂！
·
梅塔特隆雙手交疊成塔形，坐在辦公桌後，面無表情地端詳著單膝跪在地上的史蒂夫。
因為不滿對方的拒絕——祂已經很多年沒有被人這麽斬釘截鐵毫無禮貌地拒絕過了——梅塔特隆無限延長了史蒂夫這一刻的時間。
他的膝蓋將永遠無法觸底，他的雙腿將永遠無法伸直。既然他這麽不想乖乖坐著，就永遠也別想得到片刻的輕松。祂倒是拭目以待這人類能撐多久。一刻，還是兩刻？
三刻鐘過去，梅塔特隆開始感覺無聊了。祂用一只手指翻閱著白皮文件，在翻閱到第一百五十遍的時候停下。
梅塔特隆走到史蒂夫身前，彎腰盯著他：“史蒂夫，你不感覺痛苦嗎？”
史蒂夫頭顱低垂，發出虛弱的回答：“我……我不會放棄……”
這根本是答非所問。梅塔特隆搖搖頭，即使祂所施展的僅僅只是雕蟲小技，但人類貧瘠的精神果然也還是無法抵禦。史蒂夫·羅傑斯的靈魂看起來光耀璀璨，誰知也不過如此。祂還以為凡間真出現了能與當年的祂匹敵的人類呢。
祂心中登時升起一股索然無味之感，緊隨而至的就是不悅。在成為至高天父的書記官之前，祂也曾經是人間的先知以諾。那時候天父就看中了祂，特意將還是人類的祂攜往九重天，親自取名為“梅塔特隆”。梅塔特隆一直以為自己會是人類中那個永恒的唯一，直到……天父下令，讓祂將眼前這個家夥帶來天堂，親自教導。
史蒂夫·羅傑斯算什麽東西？一個和惡魔糾纏不休的愚昧人類罷了……
梅塔特隆的半張臉染上陰霾。要說天堂本不存在“陰霾”這種東西，但奈何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九重天又這麽亮堂，因此梅塔特隆的陰影籠罩了史蒂夫。祂看著自己的手，思考要不要幹脆就這樣將這人類的靈魂湮滅算了。到時候，如果天父問起來，祂就將這人的罪狀一一羅列；不過，天父大概率是不會提起這件事的……天父從不在乎細枝末節。
祂像個真正的作家一樣過於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因此並沒有註意到，史蒂夫渙散的雙眸已經隱隱有了些清醒的意向，就像即將從噩夢清醒。
史蒂夫很熟悉噩夢。
死去的母親、墜崖的巴基、不歇的戰火、地獄中的莉莉安……這些映在腦海中的負面意向幾乎是他所有噩夢的來源。他如此熟悉他們，因此每每都會很快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說真的，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在現在做夢——畢竟他並沒有睡著不是嗎？他被梅塔特隆定格在一個格外痛苦的姿勢中。他想要站起來，連每一片指甲縫中都充滿了鮮血，然而在梅塔特隆特意加大的引力面前卻如螳臂擋車。史蒂夫痛得渾身痙攣，但事實是，他在這讓靈魂都顫栗的疼痛中入睡了。
他在一片迷霧中看見了一個人。又或許，那不是人，只是個擁有人類身體的枯瘦怪物。
它的頭顱像骷髏，沒有鼻子，嘴唇部分被一個脊柱似的長長口器所取代，看上去古怪而神秘。察覺到史蒂夫的視線，它向他緩緩走來。史蒂夫註意到它的一只手握著一個布袋子，胸口正中央垂掛著一顆閃閃發亮的紅寶石。那紅寶石似乎擁有某種魔力，讓人看得移不開眼。
“你是誰？”
史蒂夫問出這句話後就沈默了。他有一種詭異的感覺——這似乎不是他第一次這麽問了。這個奇怪的家夥，這個霧氣彌漫的地方，還有他的這句疑問，都帶給他熟悉感。可他想不起來。
“我是夢境。”
那個家夥這麽說道，在他面前站定。
“之前，有人托我交給你一個東西，而你又拜托我代為保管。現在，已經到了約定的時間，你該把它拿走了。”
自稱為“夢境”的家夥從布袋子裏拿出一把匕首，放到史蒂夫手裏。
“這是誰給我的？”他問，“莉莉安嗎？”
夢境搖了搖頭：“你之後會想起來的。”想了想，又補充道，“等你活下來以後。”
史蒂夫在意識恍惚中反握住匕首，冰涼的刀刃緊緊貼在他手腕，發出了只有他能聽見的一聲呼喚。
“醒來——！！！”
那呼喚低沈極了，令史蒂夫聯想到進攻前戰場響起的號角聲。
他猛一下清醒過來。
梅塔特隆正背對著他，喃喃說些什麽。可史蒂夫一個字也聽不見。他渾身的肌肉都在尖叫！它們嘶吼著——
“快逃！！！”
史蒂夫吃力地擡起手一揮，匕首劃過空氣的瞬間，他能清醒地意識到有某種無形的桎梏正在化作齏粉，與此同時他突然渾身一松，踉蹌著站了起來。
同一時間，梅塔特隆如有感應地半轉過身，就看見史蒂夫不知何時掙脫了他的法術，朝祂猛地沖過來。有什麽東西在他手中爆發出刺眼的強光，竟讓梅塔特隆有一瞬間看不清他的所在！祂下意識就想將眼下這個空間封存，然後馬上離開，可祂甚至感覺不到自己有沒有如想象中履行所有行動。下一刻一股強悍至極的力量從那團光中迸發出來，將梅塔特隆活生生掀翻了出去！
“加、百、列！”梅塔特隆在眩暈中狂怒出聲，恨恨瞪著那團光芒，用盡最後的力氣拿下別在胸前的鋼筆，於虛空中書寫下某種常人無法理解的文字。
祂原本書卷氣十足的面孔此刻帶上一點扭曲：“既然你不想我好過，那就都去死吧——”
莉莉安在巨響和爆/炸中看見那道自半空中赫然出現的裂縫，她陡然意識到什麽，身影化成黑霧急速掠去，發出咆哮：“史蒂夫——！”
裂縫裏不斷滲出爆裂的能量，比世上任何閃電都更迅速、更閃亮，如蛛網一般可怕地向四面八方掃射而去，擊中了不少混戰中的天使和墮天使。而那些倒黴蛋都沒意識到發生什麽，就徑直湮滅成灰了。
莉莉安的臉頰和手被也被打得傷痕累累，可她來不及喊疼，也顧不得這些。有兩道身影正被裂縫吸入其中，其中一個正是史蒂夫！她加快速度往前沖去，終於在裂縫閉合之前縱身躍了進去。
·
梅塔特隆除了是上帝的書記官外，也是神座的看守者。祂用密語劃開的這道裂縫背後，正是被稱作“凈火之地”的，上帝所在之真正意義上的“天國”。
這是從未有人踏入過的神境。連梅塔特隆自己也只配看大門。祂之所以打開裂縫，只是想借神境開啟時的爆能殺死這個被加百列納入保護範圍的史蒂夫·羅傑斯。可讓梅塔特隆萬萬沒想到的是……祂，居然也進來了？
祂搖搖晃晃，走向不遠處那個臺階，眼中帶著無限狂熱。梅塔特隆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右手臂已經在穿越裂縫的時候被爆能炸毀，徒留一個空蕩的臂膀。祂滿臉都是向往，一步一步接近飄渺的神座——
就在此時，祂整個人突然被人拽著頭發拎起，原地轉了一圈後臉朝下重重砸進地裏！
梅塔特隆整個天使都被砸得反彈了一下，緊接著就被人踩住頭用力碾得五官亂飛，鼻血直流。祂並不是擅長搏鬥的天使，加之剛才被加百列的神光閃到，此刻連絲毫反抗的力氣都使不出來，只能被動地被史蒂夫摁在地上狠狠摩擦。
“莉莉安究竟在哪！”他厲聲喝道，重重揮拳砸向梅塔特隆的臉，“把她還給我！”
“她在哪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你我正在這裏……”梅塔特隆雖然已經被打得面目扭曲，可祂嘴裏卻發出大笑，“這可是凈火之地！天之所在！任何罪孽都會在此消解——你很快就要死了，你這和惡魔勾結的汙濁卑賤之人——”
史蒂夫跪在梅塔特隆身前，死死壓著祂。有鮮血從他額角流下，明明是很狼狽的一副模樣，可他的眼睛卻仿佛兩簇燃燒的藍色火苗，迸發著讓梅塔特隆驚心動魄的野蠻之光：“不。如果我們兩個之中，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的話——”
史蒂夫面無表情地舉起匕首，此刻，他的內心充斥著前所未有的澎湃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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